我不断认为,诙谐是作家的根基本质。不懂诙谐的作家,决不会是一个优良的作家。由于,人世间有太多的磨难,需要有人来制造一些轻松欢愉的氛围。
苏东坡当然是一个诙谐诙谐的作家,他的言谈、诗文,往往妙趣横生。可是,遍读苏东坡诗文,我感觉,写于海南儋州期间的《夜烧松明火》,是他生平所作诗歌中最诙谐的一首。诗如下:
诗歌大意是:岁末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,苏东坡的居处冷僻清,有些许寒意。可是,松明火照得红光满室,犹如火红的龙凤在飘动。快速腾起的火焰,敞亮炫目,青碧的烟雾团状飘浮。幽居偏远之人,仿佛俄然间豪富大贵起来,帷帐都分发出椒兰的芬芳。松烟点缀屋顶,松明燃烧时流出的汁液,滴流在铜盘中。看着松明燃烧,慢慢成为灰烬,想起晋朝豪富豪石崇,他家早上烧饭都不消柴火,用蜡烛;又想起本朝莱国公寇准,贵寓夜夜贵宾满座,庞大的蜡烛间,觥筹交织。不由心生感伤:寇准被贬至海康做雷州司户参军的时候,海康该当是没有松明这种好工具的。蜡烛燃尽,夜却漫长,寇准在海康的日子大约是不太好过的吧?
这首诗,诙谐之处有三:一是所咏之物(松明)很是藐小,但言语极其典雅。即纪昀所言“零碎题,写得大雅”。令人忍俊不由。二是苦中作乐,傲视富贵,极尽夸张之能事,将精力胜利法阐扬得极尽描摹。三是诗人本身抽象,无邪烂漫,十分可爱。
我发展于乡野穷家,又遭遇物资极端窘蹙的年代。少年期间,家中常常连火油也买不起,或者买不到。于是,夜间以形如精瘦腊猪肉之松树老枝即所谓松明燃烧取光,乃是屡见不鲜。松明燃烧时如龙凤飘动的光焰、袅袅升腾的团团青烟、吱吱冒油声以及分发出来的松脂香味,都有逼真体验。说实话,松明决不是一种抱负的照明之物。倘如有火油,有蜡烛,是谁也不情愿用松明的。
敝乡有两句“死话”(反话),曰:“没得亮,点蜡烛;没得吃,吃猪肉。”苏东坡这首诗,神韵跟敝乡这两句“死话”类似。因而,每次品读苏东坡这首诗,我都感应非分特别亲热,不由得要哑然发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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