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丁·艾米斯的新小说，书名叫Zone of Interest（Knopf，2014年9月），从德语来，指的是奥斯维辛四周一圈隔离带。本意当然是“也要紧的处所”，文雅，被艾米斯用作书名，添了几层意义，“好处之地”、“大家心思交汇之所”，不待拿钱的译家多费脑筋，暂用《短长之畿》指代。

　　工作都发生在Kat Zet，是德语“集中营”的缩写。有三个论述者。第一个叫Golo Thomsen，希特勒秘书的侄子，是所谓上面派来的干部。自认为是雅利安人的标本，难掩对本人大腿和生殖器的赞扬之意，从第一章起头，次要力量都花在勾引同事的妻子上。这位同事叫Paul Doll，集中营的主管，为多快好省清理犹太人操碎心，听着音乐会都能俄然策画若是要用毒气室处理在场观众，得花几多工作日。第三个论述者是犹太人，叫Szmul。他的次要职责是率领团队，清理、搜索尸体。“我真的是人类有史以来最悲哀的人物。”他们的团队叫Sonderkommando，德语，“出格部队”。这种“委婉”的言语机制，是全书要害。该书从头到尾没有提过“希特勒”这个名字，以至没有呈现“奥斯维辛”，评论称艾米斯写的是“办公室恋情”，只是这些公事员刚好工作在“种族清洗办”而已。普里莫·莱维告诉我们，集中营和纳粹，“没无为什么”，小说家也疑惑答，他给我们看，自我蒙蔽对险恶的容量有多大。

　　会商艾米斯，最严重的话题历来只要一个，即他写人道的极端（多半为禽兽般的须眉），由于写得酣畅，常分辩不出文学道义上的反讽从何处起头。其实，这部作品也一样，用小说的绝对自在去面临纠缠本人的主题，昂首时发觉回应的是欧文·豪的命题：艺术上触碰奥斯维辛，我们怕的不是没有快感，而是相反。

　　霍华德·雅各布森的J（Hogarth，2014年10月）主题也是杀犹太人，但气质要诡异得多，雷同饭局里一个好笑的人讲了一晚上笑话，俄然一本正派描画家人怎样死的，一桌的半笑凝在冷菜上空。我不断记取艾米斯在曼彻斯特大学当客座传授，2009年，请雅各布森来聊天，称他俩是英国最初两个诙谐小说的人。但此次两人撞书，艾米斯仍是好笑的，雅各布森则严肃到阴沉。

　　《J》和《短长之畿》一样，是讳之书。时间、地址是恍惚的，大致是在2070年摆布的英国，往前再推五六十年，用书里的同一口径，是“发生了什么（若是它发生了的话）”。大师都更名换姓，不提旧事，但揣测得出来，根基就是第二次对犹太人的大搏斗。

　　空气是熟悉的反乌托邦，没有老迈哥，可是全民的罪孽感拖垮了整个国度的脾性。真正的文学和音乐没有了，正派汗青不成立，人与人之间关系变得凶残。男配角Kevern Cohen来到海边小镇，偶遇女配角Ailinn Solomons，互相认知相互和过往，铺展开灰暗的小说世界。雅各布森舍不得他惯写的豪情戏，有时也不由得机警，这倒未必坏，但全体假定显得不成托，就让人感觉雅爷所发之力，都落不到把柄。由于我们晓得，杀人之后的民族，仿佛不应当是那样的。好比，Kevern思疑Ailinn小时候被骚扰，Ailinn不记得，回覆：“每个处所的每小我，都蒙受过骇人的惨事，何须追查得那么具体呢？”这是欠亨的。没有安身处，好笑和沉痛都站不住。

　　喜剧小说家越来越珍稀，同时写犹太人和大搏斗，更是巧得似乎很严重，所以要提本年布克奖短名单中的美国小说《在恰当时辰从头起来》（To Rise Again at a Decent Hour）。欢愉之辞难工，更难拿奖，艾米斯没有拿过布克，前费伯-费伯主编Robert McCrum开奖前说如果Joshua Ferris本年到手，会是布克史上独一好笑的冠军。费君的成名作，就是风趣的办公室小说《这是我们的终结》，这本也是类似的场景，讲的是一个厌世的牙医，沉浸手机（全书用me-machine指代，“我我我机”）和波士顿红袜队，鄙夷宗教和收集。但突然有一天有人替他的诊所建网站，还在脸书和推特上假充他。后来晓得，是一个像慕容复一样的人在回复一个叫Ulm的宗教族裔，说仆人公也是血脉相连，要拉他入伙。Ulm是亚玛力人的一支，照《圣经》，那是被犹太人搏斗的族群，毒害得连网上都搜不到。